女性书写的菜谱

　　我和小保姆

　　前段时间终于在著名的某旧书交易网上买到了《烧好家常菜》，据说大包邮区的“70后”与“80后”都曾经由这本书窥见了厨艺秘奥的入口。不过对于我这样的西南山区人民来说，这本新中国第一本菜谱就完全是新相识。据上海的阿冬姑娘跟出版界前辈求证，作者李雯并不如此书的“出版说明”里所说的那样是纯粹的“家庭主妇”，而是毕业于西南联大的上海文字工作者。书里当然有很多上海家常菜，但是也能看出作者在湖北和四川的经历，那些湖北菜和四川菜看来也颇亲切。不过“吐司”、“罗宋汤”之类菜色，在1957年来说，可能对于内陆不发达地区的普通人们来说，很难叫做“家常菜”吧。“”期间，这本书是“宣传大吃大喝”，一切复归正常之后，出版社想要重新出版这本书，但作者自己甚至都没有一本存样。

　　要是按照古代中国的传统格式，这本书大概要叫做《李氏中馈录》。中国历史上，“中馈”这个词就特指女性掌管的后厨相关事宜，比日本的“御台所”要隐晦多了。现存最早一本女性作者撰写的菜谱大概应该是《浦江吴氏中馈录》，作于宋代，但是具体是宋代什么时候，似乎就没有什么考证。这本书一上来看着就有点惊人，“用生蟹剁碎，以麻油先熬熟，冷，并草果、茴香、砂仁、花椒末、水姜、胡椒俱为末，再加葱、盐、醋共十味，入蟹内拌匀，即时可食。”如今吃螃蟹绝对不会下这么重的料，“剁碎”这样的操作也让人有些担心食客的牙齿。不过大部分做法倒还是不太离谱，甚至还有些熟悉，“瓜齑：酱瓜、生姜、葱白、淡笋干或茭白、虾米、鸡胸肉各等分，切作长条丝儿，香油炒过，供之。”如果加上鸡汤鸡油煨过的茄子，是不是分分钟穿越到清代的《红楼梦》？据说吴氏在浦江是著名的女厨师，既然她的庖厨秘要都成书流传了，大概影响力确实冠绝一时吧。不过饶是有书，生平仍然在历史的沙砾下埋藏，不知几时能考证出“吴氏”这两个字背后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女性。

　　另外一本清代的《中馈录》的作者曾懿，面目就要清晰得多。她是四川华阳县人，除了教女流厨艺，还是一代名医，写了《医学篇》，《女学录》则是针对女性进行教育启蒙的著作。她的《中馈录》也相当有地域特色，“腐乳”、“豆豉”、“豆瓣酱”等等，我等西南人士看着非常亲切。她虽然行迹颇广，但是火腿她欣赏的还是“宣威火腿”，而不是“金华火腿”，这一点于我尤其心有戚戚焉，果然还是有些大西南特产先入为主吧。好几百年前的宋代吴氏的菜谱究竟如何传下来的，谁帮她刻印出版的，都是迷。曾懿就完全不同，她的儿子袁励准把她的著作合为《古欢室全集》刊印了出来，这个儿子的学生则是清代最后一个溥仪。不知道为什么各种IP制造商还没有盯上她的故事，这种故事，如果在日本，估计可以拍个漫长的晨间剧，一播就是半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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